墙内共和国

国家,可建立于契约,亦可基于恐惧。

神权统治对知识垄断和信息的选择输出是其自身存在的前置条件,“政治体恒患其民甚于其外敌”是政治史常态。理想国里没有政治学,因为柏拉图教导的仅为牧民之术,Great Firewall 并非新鲜事物,只是古典政治熟练运用当代工艺。

资源隔绝会形成不同物种,信息供给有别,也会造就不同演化路径,蒙昧时代之后,观念的演化才是不同人群之间差异所在,这正是德性之区分。德性,并非命定论和民族性,而是群众基于历史经验记忆在当下政治规则内的博弈均衡,这体现于道德直觉和政治常识。无论将德性诉诸人性还是文化,都是偷懒耍滑,一种文化可以迅速改变,人的行为则从来都是投机的选择,区别仅是选择的可能和预期的稳定性,一切都是制度使然。

人并非自动机器,人的行为需要一种理由,虽然这往往是一种幻觉,合理化确是必须。最难以承认的,是自己处于可笑的境地和懦弱的状态,配合义务教育的普及,国产辩证法可以赋予任何政策正当性或装作与己无关,此时生出超出一般群众的智识优越感恰当的瓦解了自身政治责任,进一步思考的能力也不再必要。重复博弈之后,此种合理化成为不假思索的直觉判断,谓之德性。

牧民之术有精微的运用,但其越有效的实施,也就越自我毁坏,分化和无知,使群众无力,然而无知无力从来都只是暴民的土壤,你造就了义和团,就不能期望它不反噬自身。民众缺乏判断力和基于稳定秩序的长久预期,政治体就永远在不稳定态,这是一种双向的恐惧,因恐惧而实施恐惧,因恐惧而导向恐惧。

自信有两种,精神和体质。在神权政体的早期,精神未退缩,传教热情尚在,真理之路刚刚展开,一切拒绝或批判似乎还是出于自我决断。此时,也许是亢奋或躁狂,却也是健旺。体质渐渐臃肿之后,真理之路的捍卫转变为当下局面的维稳,对组织技艺和生产方式有所选择的输入,也确能分享发展的好处,但为原初理论和现实解释的自圆其说,对历史认知的扭曲和外部世界的篡改是必须,虽然这是潜移默化或偷偷摸摸。就如 google 表示愿意遵守所在国法律,却无人能拿出可被执行和希望其执行的法律标准。此时,体质也许强壮,心理却不得不分裂,只有俏皮话可以缓解,举国之人,皆多机智而少血勇。

德性衰败,正是精神与体格不相匹配,平均化的个人行为,仅基于制度,共同体的观念,却选择了历史路径,此时确有一种超出当下政治安排的隐秘力量。国家塑造着你,你也塑造着国家,若未来之路与此刻群众的政治直觉相称,那么盛世如你所愿,终将成就屹立于世界民族之林的奇行种。

“国家(Respublca,政治)的真正目的是自由”[1],但只有自由之人才能理解此种自由,若无神授之光,群氓何以成为自由公民,也许知识的自由交流必先得成为一种信仰。

1. ^ 斯宾诺莎《神学政治论》